玄关灯光亮起，沈修白回家了。
我主动接过他的外套，却在上面嗅到了陌生的香水味。
他是入殓师，下班回家都会喷些来掩盖味道。
以往的香水都是我准备的。
今日却有些不同。
“换香水了？”
沈修白瞟了我一眼，将皮鞋放进鞋柜，径直走向客厅。
我们已经有一个月没讲话了。
起因是他与初恋宋薇薇重逢，而我撞见他们在办公室里拥抱。
大吵一架后便陷入冷战。
后来我了解到是宋薇薇的哥哥死了，一时情绪失控才会做出那种举动。
“换了，以前的不喜欢了。”
沈修白坐在沙发上，掏出手机开始捣鼓。
“新买的吗？挺好闻，下次带我也去试试吧。”
我顺势坐在他身边。
沈修白迅速收起手机，一脸警惕。
仿佛这电子小盒里藏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你别管那么宽好不好。”
“我用什么是我的自由。”
平日里沈修白极少动怒，只有在有关宋薇薇的事情上，情绪波动才会这么严重。
“是她送的吧。”
我一语道破。
“是。”他爽快地承认。
明明他答应过我不再和宋薇薇联系。
我有些生气，抱起胳膊盯着他。
沈修白放下手机。
“别闹，我累了。”
“去睡觉吧。”
他主动来拉我的手，我才注意到他无名指上的结婚戒指不见了。
“戒指呢？”
沈修白下意识将手藏进袖子里，嘴里磕磕巴巴道：“呃......放，放办公室了。”
我不相信。
结婚七年了，除了工作时，他从没摘下过戒指。
“骗我。”
“跟你说了在办公室，别小题大做好吗！”
他显然对我的反应很不满意。
沈修白以为我会相信他，殊不知，我们之间的信

他们手里拿着的，也是张产检报告。
“清清，你怎么在这里？”
沈修白将我打量一遍，视线停留在我肚子上，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担心和紧张。
我此刻开始庆幸还好把报告扔掉了。
“胃病犯了。”
我随便扯了个借口。
他有些失望。
宋薇薇视线在我们之间流转，突然捂着肚子面色痛苦。
“我肚子有些难受。”
“林姐姐，我们可能要失陪了。”
“都怪我身体不好，孩子四个月了，希望出生后能像修白一样健康。”
她羞涩地看了眼沈修白。
我的脸上血色褪尽。
四个月，正是宋薇薇刚回来的那段时间。
原来沈修白一直都没忘记她，一直在等着她。
我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院的，一路失魂落魄。
沈修白选择净身出户，所有的东西都留给了我。
家里除了他的衣服，其余的都没带走。
我让他把备用钥匙留下，可沈修白死活不同意。
他就站在沙发旁，唇角紧绷，布满青筋的手正紧攥着钥匙。
“林柚清，好歹我们夫妻一场。”
“别这么绝情。”
我抱着手，心里发笑。
“绝情的是谁？”
“沈修白，你该有自知之明吧。”
他不说话，强硬的地把钥匙塞进双肩包，提着就往门外走。
步伐却又止在玄关处。
“自己一个人，记得把门锁好。”
“有事可以去隔壁找邻居，我提前打过招呼了。”
“遇到麻烦就给我打电话。”
“少吃辣的，别又半夜胃疼......”
他念叨着，将能想到的注意事项都说了出来。
沈修白认真的模样与几年前的影子重叠。
我有些晃神。
“知道了吗？”
意识回笼。
我唇角勾起，缓缓踱步到他身前
来往，只有个老旧路灯，勉强照亮视线。
静的太可怕了，我浑身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手机里隐约传出几声女人娇俏的声音，似乎在撒娇。
“你自己进来。”
沈修白挂断了电话。
进退两难，我干脆横下心，捂住耳朵冲了进去。
这辈子心跳都没这么快过，脚步不敢停。
我迅速穿过工作区，来到他的办公室。
推开门，宋薇薇就趴在沈修白肩上，两人挤在一起刷视频。
“林姐姐，这么晚了还来啊。”
“没人接送也太危险了。”
“等会儿我们送你回去吧。”
她泰然自若地走到我面前，似乎，她才是正宫。
“我们处理家事，宋小姐先出去吧。”
宋薇薇轻捂住嘴，装作惊讶。
“姐姐，你们闹得这么严重吗？”
“这段时间我好好劝过修白了，他最听我的话，只要你跟他服软，我就让他跟你好好道歉。”
她压低声音。
“姐姐，肯定是你的处事方法不对。”
“修白在我这里，就没有哪天是不开心的......”
“出去。”
我冷脸打断她。
宋薇薇脸上闪过尴尬，她望向沈修白，却发现他盯着我手上那张离婚协议。
眉头紧蹙，似在沉思。
宋薇薇有些害怕，怕沈修白反悔。
但此刻他不发话，她也不好继续下去。
“好吧。”
她走到门口，却踌躇着不肯向前。
再回头，眼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外面好黑，我害怕......”
沈修白回过神，起身将宋薇薇拉进来，砰地把门关上。
“薇薇不是外人。”
“就让她留在这儿。”
我不同意，死拽着离婚协议不放手。
这是我最后的底线，我不想让外人看见我们闹得如此难堪。
“姐姐对不起，都怪我....

“沈修白，你再说一遍。”
我忍住眼泪，声音颤抖。
“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他失去了好脸色，“那就是堆破烂。”
“这种毫无意义的东西，就不该存在。”
“那你说我们的感情该不该存在！”
我情绪激动，将桌上的早餐尽数拂到地上。
豆浆飞溅，打湿了他的裤脚。
沈修白失去了最后一点耐心，捡起桌上的那捧花狠砸在椅背。
花瓣四处飘散。
“林柚清，给你台阶就下。“
“我爱你，所以我不想搞得太难堪。”
“耍脾气要适量，多了就不可爱了。”
我紧攥着衣角，身体微微颤抖。
他说爱我。
可为什么我逐渐感受不到了，还是说，这就是平常人眼中的爱，只是我要求的太多。
“那你有本事就都砸了啊。”
话音刚落，沈修白将我昨晚用的那个马克杯扔在地上。
碎了。
花瓶，瓷盘，石膏娃娃......但凡是我们亲手做的东西，全都摔了。
摔得粉碎。
屋里一片狼藉。
“你满意了吗？”
他甩下话离开。
之后，再也没回来了。
我将所有碎片都捡了起来，装进袋子扔在房间角落。
此刻我确信，沈修白不爱我了。
他不会再顾及我的情绪，不会再耐心哄我。
他的所有精力都投进了他的初恋，宋薇薇身上。
我弄好了离婚协议，打开许久没消息的聊天框，只发了一句话。
“离婚。”
很快，对面就回复了。
“好，今晚来办公室找我。”
沈修白工作的地方在郊区的火葬场。
小时候我亲眼看见捡垃圾的同伴被车撞死，那些断肢给我留下极大的心理阴影。
所以我格外害怕尸体。
“喂，你能不能出来接我。”
这里几乎没人
任早就濒临崩塌了。
场面陷入僵局，静得地上掉根针都能听清。
半晌，我打破了沉默。
“你冷静点。”
他太敏感了，那些反应不是正常人该有的。
“呵”沈修白嗤笑一声，“林柚清，到底是谁敏感？”
“抱一下就又哭又闹的。”
果然，他还在记恨这件事。
“戒指不就是放在办公室了，又开始找事情。”
“日子还过不过了，你不嫌累我还嫌呢。”
沈修白站起身，拿起茶几上的车钥匙就往门口走。
鞋都没换就离开了。
“系统，我来这个世界多久了？”
我抱着膝盖窝在沙发上。
整个房子都没开灯，只留了盏仿壁炉屏幕，时不时发出柴火爆开声。
“已经有八年零二百三十一天了。”
系统回应着。
我偏开头，望向窗外闪烁霓虹。
这里繁华的一切，都不属于我。
我原来住的那个地方，又小又破。
身为孤儿，看起来永远不可能走出那个小镇。
直到某天意外来到这里，遇见了沈修白。
他夺目耀眼，那张漂亮的脸总能让他成为视线焦点。
根据系统提示，我很快就攻略了他。
从未被爱过的我，第一次有了爱人的勇气。
可以说，沈修白是我的一切，是我贫瘠的精神土壤中唯一的绿意。
后来结了婚，他就成为两个世界里唯一与我有联系的人。
可现在，他开始枯萎了。
“我怎么能回去呢？”
“可以选择脱离，宿主将在这个世界死亡，然后回到现实。”
系统顿了顿。
“但要保证现实中的躯体还存活着。”
我笑起来，将身上毛毯裹得更紧。
“知道了。”
坐了半天实在是冷的慌，我起身烧了壶热水，装在马克杯里暖手。
杯子上画着两只丑丑的小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