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我个难求机缘。
大都城郊，起了疫病。
而我，恰巧懂得治愈之法。
6
这场突如其来的疫病来势汹汹，若蔓延大都，不知会波及多少人。
前几日我随瑞王去了疫区，发现这症状同我少时经历过的一般无二。
那年我七岁，和爹落脚在不知名小城，恰好碰上这疫病。
爹同当地郎中不眠不休研究数月，终于研制出了对症方子，才让疫病缓解。
那时我知晓这病厉害，牢牢记住了方子，没曾想历经十载，卷土重来。
我进书房为其添茶，说有法子解了这疫病，瑞王讶然瞧我，如获至宝。
那方子最后由瑞王呈上，递交到太医院，太医院结合这方子，解了困境。
笼罩大都上空的阴云终于散尽，瑞王说我立了大功，皇上要我进宫觐见。
我含笑点头，说过几日便是瑞王生辰，会送他一份别出心裁的贺礼。
转眼到了入宫那日，我第一次走进这天下间最富贵的去处，见到了天下之主。
“朕的三弟倒是纳了个妙人，既有功，朕问你想要何赏赐？”
“妾不求诰命，不求金银，只求离开瑞王府。”
杯盏重重落下，满地清白碎瓷，恰如门外新雪。
我含笑转头，正对上瑞王满是怒气的面容。
他面上笑意全无，不可置信瞧我。
我勾起唇角，笑得肆意。
瑞王爷，这便是我送您的生辰贺礼，还请笑纳。

服侍王爷，愿意！”
那剑距离楚清嘉左手不过三寸，终是停住了。
在和楚清嘉的大喜日子，我盛装打扮，一袭嫁衣，坐上了去往瑞王府的小轿。
我成了瑞王的妾。
2
我进瑞王府已有一月，再没见过楚清嘉。
那日场景如挥不去梦魇，想起断指只觉心痛难忍。
从前的盼头被硬生生摧毁，我吃不进去东西，明显憔悴下去。
瑞王竟还用楚清嘉胁迫我，
“若你不吃，本王不保证他的性命。”
我只能苦笑着任由瑞王动作，强咽下一勺勺无味米汤。
他见我仍冷着脸，说给了我诸多金银赏赐，又日日亲自看顾，还有何不满？
我险些笑出声，这位金尊玉贵的王爷脑子是不是不大好。
被折去羽翼，断了念想，囚在牢笼里的金丝雀是不会高兴鸣唱的。
可话没说几句，瑞王捏住我的下颚，逼我抬头直视着他。
“苏墨兮，这是本王第一次对女子花这么多心思，莫要不识抬举。”
直到瑞王拂袖离去，我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他说昔日遭人暗算，被我救下后忙于处理事务，之后却寻我不见，遍寻无果。
直到前阵子才有消息，可没想到我竟然成了亲。
瑞王说，他喜欢我。
他口中轻飘飘一句喜欢，就要我割舍相伴五载的楚清嘉，心甘情愿伺候他。
多可笑啊，更可笑的是我毫无反抗之力。
茫然间，我仰头看着窗外无边夜色，却突然听到门口传来响动。
讶然看去，竟是一位华服女子。
她自称瑞王妃，说可以帮我见到楚清嘉。
3
瑞王妃？我瞧着眼前人，生出几分警惕。
可若能见到楚清嘉，就算有陷阱我也愿自投罗网。
月上中天，四下寂静无声，瑞王妃说楚清嘉被关在王府私牢。
如今是守卫轮班，让我赶紧进去探望。
我重重点头，顺台阶而下见到月余未见的楚清嘉，当即红了眼眶。
楚清嘉不可置信抬头，忙问我有没有事。
我摇摇头，颤抖抬起他有了残缺的左手，满面是泪。
前阵子设法得到的外伤药派上用场，用衣裙布条重新包扎，才含泪瞧着楚清嘉。
“疼不疼？”
“疼，可
看你这样，我更心疼。
能再见你已是上天恩赐，只要你过得好就够了，王爷...”
我恨恨咬牙，打断他的话，
“没你我怎么过得好！楚清嘉，我是你救下的，说好的一辈子，别想赖账。”
我娘早逝，我爹四处行医把我拉扯大，五年前春日却因急病离世，只留我一个。
员外家独子见我美貌，想把十二岁的我拉去做妾，无人理会，无人理睬。
只有楚清嘉一人站了出来。
他身量并不高挑，还有些瘦弱，可这样的他却挡在我身前，抵抗所有风雨。
大我三岁的楚清嘉那日被打得好惨，身上的银子也被搜走，可还在傻傻冲我笑。
托这个傻子的福，不用给那人做妾了，我边帮他敷药边问他为何帮我。
“你是个好姑娘，又生得漂亮。
那小少爷不是好人，我受伤不要紧，可不能眼睁睁看你赔上一辈子。”
当时看他傻笑，我心中有个念头，不如就跟他一辈子好了。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我以为能同他走到尽头。
4
楚清嘉和他娘相依为命，家中并不富裕，可他从不让我做活，我每日都能吃饱。
那略显破败的小屋是我双亲过世后仅存的温暖，承载沉甸甸的美好回忆。
这么好的人，不该为我遭受如此折磨。
我同楚清嘉额间相碰，低声说着话，
“清嘉，我会想法子救你出去，之后要好好活着。”
转身之际衣摆被人拉住，楚清嘉语气焦急，让我不要做傻事。
我回握住他的手，轻笑摇头，
“楚清嘉，苏墨兮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可往后，忘了我吧。”
说完这句快步出了私牢，将他的呼喊抛在身后。
待走远些终是没忍住回望，或许这是最后一眼了。
瑞王妃沿着小路领我回去，我问为何帮我，她只是苦笑摇头。
“我清楚有情人分开是何滋味。
王爷做了坏事，我想弥补，可却只能帮你见他一面。”
我握住瑞王妃的手，感激笑着，
“多谢，已经足矣。若是可以，请您告诉我关于瑞王的一切。”
这日后，王府的人都说王爷带回的那个妾室变了个样子，同之前判若两人。
大都都传，瑞王多了位
美妾，对其百依百顺，温柔至极，冷落府上其他妻妾。
我对瑞王低了头，得了他的宠爱。
只有不在乎，才能让楚清嘉全身而退。
5
我以为迈出这一步很难，可想着私牢里的楚清嘉一切轻而易举。
我再没对瑞王露出冷脸，微笑着倾听他朝我诉说的一切，做个乖巧的解语花。
瑞王在院落练剑，我坐在一旁仔细看着，备好汗巾为其擦汗。
瑞王在廊下看书，我坐在身侧同他一起，备好茶点为其解闷。
瑞王在亭中赏景，我站在身边默默陪着，备好披风为其披上。
瑞王忙于事务，归来已是夜半时分，我提着灯笼坐在门前，仰头瞧他粲然一笑。
他紧紧握住我泛凉的手，言语再不复从前冷然，
“兮儿心意难得，可夜风寒凉，本王担心你受寒。”
我在他的大氅里笑着扬头，“可兮儿只想早点见到王爷，哪怕一刻也是好的。”
瑞王神色和缓，笑着将我揽在怀里，语气轻柔，缱绻至极。
可我想到的却是楚清嘉，从前他便是这么对我的，呵护备至，事事周全。
春日赏花品茗，夏日莲池泛舟，秋日登高观月，冬日花灯守岁。
去年楚清嘉领我去了山顶，从高处望去夜色尽收眼底，皎月飞光。
与漫天焰火一起炸响的是他的沉重心意，他说他想同我成亲，照顾我一辈子。
我毫不犹豫点了头。
那日是十五，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
瑞王爷啊，你说你喜欢我，宁可拿我心爱之人也要逼我就范，可你不配谈喜欢。
我依偎在瑞王怀里同他一起看书，瑞王妃就是这时来的，她提起了楚清嘉。
瑞王低声问我想法，我笑着仰头瞧他，
“不过是个无关之人，随王爷心意处置就是。”
“若本王杀了他呢？”
“那是他的命数。”
楚清嘉终于被赶出了王府，瑞王将我搂在怀里，居高临下瞧他。
我没给楚清嘉一个眼神，默默看他踉跄脚步，独自出了王府，直到消失不见。
面上冷然，心中巨石终于落了地，楚清嘉，往后定然要平安顺遂。
瑞王痴迷日盛，封我为侧妃。
可我已没有软肋，这场大戏也该落幕，上天竟送
一年前我上山采药，救了位不知名姓的男子。
我衣不解带照顾了七日，他痊愈后向我道谢离去。
那之后再没见过他，我也没将此事放心上。
可今日我成亲之际，他竟大闹喜堂，直接让人捆了我的夫君楚清嘉。
长剑抵在楚清嘉脖颈之上，鲜红串珠似滚落，
我救过的人居高临下瞧着我，
“要他还是本王，你选一个。”
可那把剑最后架到了他自己身上，我平静望着他，
“要命还是要我，你选一个。”
1.
宾客四散，喜堂红绸垂落，期盼已久的结亲成了笑话。
我一年前救下的竟是当今圣上的三弟，瑞王河宴唯。
话本上不都说救了贵人来日定会飞黄腾达吗？
可为何我却救个白眼狼，遭了无妄之灾。
“瑞王爷，小女曾救您一命，这便是回报吗？若是，小女无福消受。”
我努力不看被护卫压制住的楚清嘉，仰头瞧将我大喜之日搅得一团糟的贵人。
可瑞王笑了起来，惊落梁上燕。
“伺候本王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不算报恩吗？
念在从前姑且再问一次，要不要跟本王走？”
我跪地犹豫，终是没忍住看向楚清嘉，并未开口。
下一刻楚清嘉闷哼一声，地上多了截极细的白萝卜，乍眼至极。
瑞王竟让人削了楚清嘉的小指。
我脑中勉强维持的，名为理智的弦骤然断裂。
什么礼义廉耻，通通都是笑话。
我跪爬到瑞王的脚边，想拽住他的衣摆求饶。
可这料子熠熠生辉，定然十分华贵，若是碰了，瑞王会不会生气。
我只好拼命叩头，求他高抬贵手，我已心有所属，放过我们两个。
瑞王面上是挑不出错处的和煦笑意，说出的话让我怔愣当场，
“再提他一次，本王会要他一只手。”
我愕然抬头，楚清嘉左手已被一旁护卫制住。
长剑高举，好似破空而来，撕裂我耳畔的低语。
那是我和楚清嘉约定好的山盟海誓，一世双人。
楚清嘉面色泛白，可隔着重重目光，他依旧轻笑着，朝我做口型。
“别哭，我没事。”
与瑞王那句动手一同响起的是我撕心裂肺的叫喊，
“小女愿意